美国西部的这一片热土 在跨国企业中之为必需

在美国西部，有一方热土。想当初，那些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具有英雄主义和神秘色彩的孤胆英雄或牛仔豪杰，穿着束袖紧身多袋牛仔服、足蹬饰有刺马钉的高筒皮套靴、颈围色彩鲜艳夺目的印花大方巾，威猛洒脱地驰骋于红土峡谷……随着美国西部电影的风靡世界，那无边无际的广袤土地，那丽阳高照、奇岩杰出、风驰携尘、前途苍茫的画面振奋了多少开拓者的心！他们是人们心目中的开发西部的先锋。如今时代变了，整个世界都变小了，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已经越来越少见到他们矫健的身影了，但是，他们对自由的向往，他们富有冒险和吃苦耐劳的奋进、开拓精神却依然回荡在这片热土上，一直激励着智勇之士。

8月间，我专程去菲尼克斯采访雷鸟全球管理学院（ThunderbirdSchoolofGlobalManagement）的曼索尔•贾维丹教授（MansourJavidan）。我早就听说了贾维丹教授的全球心智研究所（NajafiGlobalMindsetInstitute），对其热门项目在全球企业领导力领域的影响亦颇有所闻。菲尼克斯是美国亚利桑那州的州府，人口超过其他州首府及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据说菲尼克斯在通行于美国西南部的纳瓦霍语(Navaho)中被称为Hoozdo，意即为热土。我到的那天，正赶上今年最热的天气，气温达摄氏43度，一出机场大厅，热浪扑面，WOW，可不是么，果然名不虚传，好一片热土啊！

雷鸟全球管理学院离菲尼克斯天港国际机场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见到贾维丹教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的带领下参观校园和他们的纳加菲全球心智研究所（NajafiGlobalMindsetInstitute）。在贾维丹教授自豪的一一介绍中，我对这所被誉为“国际管理教育第一校”的全球知名学校有了更多的感性认识。雷鸟是在同名的空军基地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该基地在二战期间原本用于培训国际飞行员。至今依然能够通过一系列标志性的建筑，追寻当年的机场指挥塔台、营房和飞机库等旧迹。这怎不让人浮想联翩！如今，这方热土上是澄澈的蓝天，罕见的舒卷自如、变化无穷的白云，尽情施展身躯、擎托着向往的仙人掌，还有不知名的绽放得异常热烈的红花。新建不久的韩礼士国际信息中心（MerleA.HinrichsInternationalBusinessInformationCenter），坐落在大片绿草地后，更好像是一位静静的思索者。国际管理教育第一校

校园给人印象深刻的还有极其前沿的远程教育设施，坐在教室里就可以和遍布世界各地的政界领袖、企业巨头、学坛名师面对面直接交流。旧年在战争中积淀起来的培训经验也早已悄然化入了商场竞争的种种科技训练。这所美国历史最为悠久的商业管理学院成立于1946年，名实相副，是世界上第一个完全聚焦于国际管理教育的商学院，并逐渐发展成为全球公认的培养国际化商业领袖最成功、也最有经验的教育机构。从1996到2012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商学院排名中它连续17年位居国际管理教育榜首，《商业周刊》则把雷鸟学院的EMBA项目评为国际管理培训领域的领导者。

在贾维丹教授宽敞的办公室中，访谈具体落实到了他目前的研究项目中。著名的全球心智（GlobalMindset）的概念范畴是什么呢？他很明确地回答我的提问说，全球心智指的是一系列的个人素质，这些素质可以帮助全球领导者和经理人更好地影响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也就是说所谓全球心智，乃影响全球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的能力，研究的内容是如何做跨文化领导人。该能力由知识资本，心理资本和社交资本融汇组合而成。知识资本是指全球商业头脑、国际视野以及对事物复杂性的认知能力。心理资本指的是追求多样性、渴望冒险以及自信心。社交资本指的是跨文化交际中的文化移情能力、人际交往中的影响力以及外交能力。全球心智在跨国企业中之为必需

在贾维丹教授看来，一个知识资本高的企业家，往往对世界不同地区的文化、历史、地理以及政经制度有着深刻的理解。因此也了解全球业务的复杂性，具有非凡的见地。他们明白所涉行业的关键问题所在，知道该如何去运作，了解全球范围内的竞争对手，懂得如何为自己定位并为自己创造竞争优势。他们对全球客户市场应该如何操作胸有成竹，清楚该如何在自己的行业内选择供应链。高知识资本的企业家们往往在决策前已经做好了所向国家经营的风险分析，拥有面对复杂问题时解决办法的各种能力。

贾维丹教授发现在心理资本方面获得高分的人们，往往喜欢追求多样性，热衷于探索世界各地、研究其他国家的文化以及做事的不同方式。他们喜欢与其他国家的人往来，并能适应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居住，习惯于称自己为世界公民，愿意去了解其他国家的文化和人民，且享受这样的机会。高心理资本的人群通常具有很强的自信心和幽默感，勇于接受挑战，拥有挑战自身的愿望和在不可预知的复杂环境下成长的能力。

至于社交资本，其实是一种建立人脉、凝聚人心的能力。贾维丹教授认为只有拥有这方面的资本，才能更好地和来自不同文化的人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高社交资本的人常常是很好的听众，能够轻松地与他人开展谈话，并整合不同的意见，从而促进持不同意见的各方达成共识，由于有能力建立国际人际关系网络，也因此终得成就为有效率的全球化领导者和外交能手。

个人全球心智水平的改进提升

毫无疑问，贾维丹教授的心目中，在全球化加速其进程的当代，全球心智是成为一个好跨国企业家所必须具备的资本。当今企业的全球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紧密。追求和面对的是全球客户、全球人才、全球声誉、全球生产、全球合作伙伴以及全球供应链。跨国企业拥有遍布全球的劳动力资源，必须运用全球商业和虚拟团队，与世界各地的组织及机构合作。因此，企业的经理人和领导者也必须有效地和不同的人相处及合作，势必通过对世界各地的不同人士的影响来帮助企业实现目标，进而达到自己事业上的成功。

贾维丹教授及其研究团队的工作就是帮助人们发展全球化心智。他们精心设计了一套工具，协助企业家和经理人根据多项测试来为自己全球心智的知识、心理、社交三大资本的各个组成部分评分。并针对每个人的不同而提供关于如何提升全球化心智的具体建议，参与者可藉以系统地帮助自身发展提高。作为一种科学工具，他们收集了世界各国全球性组织中工作的数以千计受访者的数据。该工具通过严格的科学程序制定而成，具有很强的科学性。

中国企业家、经理人在测试中的表现

在到雷鸟采访之前，我曾做过背景研究，并仔细地看了贾维丹教授寄给我的全球心智调查样本的四个柱状图表，这四个图表，其中一个是全球心智调查总表，其余三个是知识资本、心理资本、和社会资本的调查分表。参与调查的是全球心智研究所收集样本数量前列的美国、印度、墨西哥、巴西、中国、加拿大、德国、英国、中国台湾、挪威等十国。我发现中国在这项调查的每一表中得分都是最低的。抱着不平和好奇，我就此特别询问了贾维丹教授，看中间有没有什么错误。他的回答是这项调查还在进行和完善过程中。中国企业在跨国经营中参与率日渐增高，但其中有很多企业领导人在全球心智的培养方面确实尚需努力。他提出中国企业家仍然面临着放权与集权、多样化与自我封闭、自力更生与政府扶植、全球视角与民族荣耀等多重矛盾。中国企业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领导者处理上述四种矛盾的能力。如果他们在这些方面失败了，就只能继续扮演全球化企业的下游分包商的角色；但如果他们成功了，就能证明中国企业领导者已经掌握了如何在日趋复杂的局势下应对最艰难的挑战。

对贾维丹教授解释过程中的一些精粹论断，我在赞赏的同时也感叹中国人精神世界的难为外界所知。一方面，毫无疑问应该像教授所说的那样，中国的企业家要跟随企业全球化、国际化的经营趋势，看准世界经济版块的迅速移转，必须得让自己的事业跟上全球化的潮流。中国的企业家、经理人需要从现在起全面提高全球心智，准备好自己的各项必备技能，朝国际级企业领导人的方向大步迈进，不然可能会从高度竞争的浪头上跌落低谷。而另一方面，我觉得中国参与此项调查的人数只有274名，大量中国企业家经理人尚未涉足。一旦中国的商业群体自觉性发起，全球心智的调查结果不仅将大为改观，对贾维丹教授研究团队来说，也将会是一个教学相长的机会。

全球心智研究模式的传承与新突破

在深入展开的全球心智项目对话过程中，我曾问及他们的全球项目与GeertHofstede及Schwartz等学者的大型调研的差别所在。贾维丹教授坦承他的研究计划得益于这些跨文化传播大家们的研究甚多，研究方式也曾受传播先行学者的很大启发。而当我再追问他与这些跨文化沟通大家们相较的独创性的时候，他主要强调了他的研究一是更倾向于商业和企业管理；二是更具有科学性，采用了大量的科学方法，而前者则比较集中于采访。

我继而表示了对他们最近研究有何突破特别感兴趣。对我此问贾维丹教授回答的主要有三点：一，更加注重于最新的科学方法的采用；二，更加注重于实用性；三，正在为商界领袖们做一个全球心智成功指南（DevelopingYourGlobalMindset：theHandbookforSuccessfulGlobalLeaders）。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该书已经完成，年底前就可以与读者们见面了。届时《世界经理人》很有兴趣做翻译推广。

当我问及他全球心智的测量方法的时候，他很爽快地同意将其相关网址链接到《世界经理人》的网页上，并给我介绍了研究所具体负责测量技术工作的墨西哥学者Hector。顺便说一下，笔者本人从雷鸟全球管理学院回来后就曾怀着十分好奇的心情参加了他们的全球心智测试，整个测试由七十六道选择题构成，我回答得很认真，大约花了我二十分钟时间。后来我就得到了一个来自雷鸟学院的详尽报告：包括从我的全球心智概况，到知识、心理、社交三大资本的方方面面的得分。如果我们的读者想要发见自己的全球心智水平，不妨也参加一下这个测试。

全球化领袖需要集多种角色多重性格于一身

在交谈的过程中，我听出曼索尔•贾维丹教授流畅的英语中带有一丝外国口音，因而询问。他告诉我，他出生于伊朗，他自身在全球心智上的不断努力以及视在国际管理精英中推广全球心智为事业和己任，与他的家庭背景有一定的关系。他父亲是伊朗人，母亲是俄国人，其他家族成员也多来自不同的民族国家。他自己的家庭是什叶派的穆斯林。

贾维丹教授全球心智项目的研究成果绝非偶然。访谈前我就知道他曾是全球知名的GLOBE（全球领导力与组织行为有效性）研究项目的总裁和董事会主席，该项目始于1993年，是一个多阶段、多方法的跨文化研究项目，主要探索社会文化、组织文化以及领导力之间的相互关系。他说：GLOBE项目之目的是对世界上很多国家的民族文化进行横向比较研究：“我们从全球62个国家（包括中国）组建了一支160人的队伍，他们大多数都是大学商学院或心理学系的学者。我们收集了超过一万七千名中层管理者的数据。这是一个很大的数据库，我们的GLOBE曾荣获SIOP竞争奖。”——我知道产业/组织心理学会SIOP（SocietyforIndustrialandOrganizationalPsychology，）是全球规模最大的组织管理心理学与应用心理学的学术研究社群，是现今产业组织心理学领域最具领导地位的专业学会，其主要宗旨在于创造与提供劳动力解决方案的最佳实践。而其年会每次都会有数千名来自世界各地的组织管理心理学者齐聚一堂，共同针对组织管理心理学各项议题进行知识分享与讨论。

贾维丹教授又是世界银行指定的全球领导力咨询专家，美国陆军高级研究员，商界外交行动（BusinessforDiplomaticAction）理事会的理事。他还曾经利用4年学术休假时间出任加拿大管道公司（TransCanadaPipelines）CEO的顾问，协助CEO制定新的企业战略，引导公司文化变革。他直接参与了一宗150亿美元的并购项目，该项目令加拿大管道公司一举成为世界第四大能源服务公司——在我看来，集多种角色、多重性格于一身，好像是雷鸟学术领头人们的一种风格。

在访谈中我还问了贾维丹教授许多话题，其中包括他中东的仪表有没有在911后给他的旅游过程增添麻烦，因为我本人就有过同行的伊拉克朋友过海关时明显减速、使我们几乎误机的经历，但他微笑着说从来没有过问题。我觉得他作为一个来自伊朗的学者能在美国学界获得成功，有值得其他民族思考的地方。这也不是题外之话。因为当时有美国极端分子烧了异教堂，我们的访谈中甚至谈到了宗教观。贾维丹教授认为有上帝，但不同的宗教有不同的上帝，对此他本人毫不介意。这让人感到颇有些像萧伯纳所说的：“纵然有成百上千个不同的版本，这世上却只有一种宗教！”这也应该是一个全球心智研究者的水到渠成的心态吧。

从贾维丹教授办公室出来后，我独自在校园里转，碰到一个名叫申雯的中国学生，通过她我得知校园中现有六七十个中国学生。因为雷鸟的学生遍布世界各地，尤其这时正在暑期，校园中只有六七百个学生，也就是说中国学生占整个学生人数的10%左右。这个比例看来也不算小。我又问了她是不是家中经济特别富裕，才有可能来到这里读书，她说凡是到这里来读书的中国学生几乎都有某种奖学金，但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考试，竞争很厉害。我也跟她聊了毕业后的打算，是回国创业还是留在美国？她回答说计划回中国做咨询行业，帮助推动中国企业的国际化。中国的新一代，拥有良好的教育，开阔的全球心智，真是令人鼓舞。

最后，笔者来到了校园中的小酒吧，电视机前坐着一圈学生，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发色和肤色颇为不一。受邀入座，我发现他们一个个态度友好而自信，谈吐睿智而谦和，目光坚定而深邃。电视上奥林匹克运动会正在远方的英国激烈进行，人类的竞争性在那里得到极好的释放。而商业，更是化干戈为玉帛，我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禁不住想：如果今后地球上能消除战争，而只畅行商业竞争，每个商界领袖都拥有全球心智，意识到去罗马不是只有一条路，不是只有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是唯一正确的，那这个小小的地球，就会像这个小小的名扬国际的校园一样，既友好又竞相发展，既热烈又祥和了。